钱塘君缓步上前，伸出手，看着袁乾，“拉住我的手，我带你过去。”袁乾走到近前，伸手搭在钱塘君手上，触感并非是袁乾想象中的那样，看似丰润的掌心，触感像坚硬的石头一样，而且温度也并非正常的温度，而是有点发烫。钱塘君握住袁乾的手，念了句什么，袁乾还没反应过来，身体就跟着钱塘君不由自主地快速冲出了灵虚殿，以极快的速度不知道朝着哪里猛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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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乾大脑一片混乱，不知道冲了多久，终于停了下来，袁乾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，此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，自己甚至不敢大口呼吸，不然可能会当场吐出来。缓了半天，袁乾才慢慢直起身子，钱塘君则静静地站在一边。袁乾苦笑着说道：“这也太猛了，我感觉自己都快被扯碎了。”

钱塘君伸手从袁乾背后从脖颈向下捋了一下，袁乾只觉得似乎背后一道气流进入了体内，一下子觉得身体还有些不舒服的地方顿时通透了，自己一下子好受了不少。钱塘君淡淡问道：“好了？”袁乾点点头，“嗯，谢谢。”钱塘君笑着摆摆手，“不必谢了，话说，在这儿，没有别人，我就不喊你袁公子了哈，怪别扭的。”

袁乾点头，“不用喊，话说洞庭君为啥一直自称寡人啊？”钱塘君轻叹一声，“我哥是个文人性子，它平时不这样，只是拿你当贵客，于是不以自己的身份来接待你，而以洞庭水主的身份来接待你，所以才这么说。”袁乾点点头，“哦，原来如此。话说钱塘君啊，你在浙江，你哥在湖南，你们是兄弟，咋分的这么远啊。”

钱塘君说道：“我们是龙，不是人，洞庭水系和我钱塘江水系都在长江水系上，我们来去都很快，并不远。”袁乾点点头，“原来如此。哎，那什么四渎龙王，能给说说吗？”钱塘君说道：“四渎龙王就是掌管江河淮济的龙王，淮水和济水以前和长江黄河一样，都东流入海，所以被称为‘四渎’，后来黄河改道，淮水淤塞，并入长江，济水被黄河吞并，成了下游。”

钱塘君继续说道：“最初是我们族内最强的四个，掌管四渎。黄河王性情残忍、喜怒无常，但是法力最强，生前和禹王关系莫逆，所以担当了重任，执掌黄河，为中华生民发源。长江王性情宽和，包容为上，虽然不擅争斗，但是法术精妙，能控制大江大河无狂澜恶浪，所以让它执掌长江。淮水王是禹王划定九州平定洪水时候的帮手，它就是当初帮助轩辕黄帝打败蚩尤的应龙，禹王在淮水遇到一个妖魔叫无支祁，它被禹王打败，镇压在军山之下，让淮水王看守管教，后来这无支祁还成了淮水大神。济水王乃是仁人君子，勤于河务，济水当初是四渎中最清澈的，也被奉为‘四渎之君’。只是它过于辛劳，以至于早早就去世了，子孙守不住家业，就被黄河王夺去了济水，融进了黄河。”

钱塘君说道：“它们四位之前都只有一个神位，叫‘四渎龙神’，后来唐宋时才得到了加封，江渎为广源王，河渎为灵源王，淮渎为长源王，济渎为清源王，它们四个才彻底区分开。”钱塘君顿了一下，低声说道：“不过这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，它们如今都不在了。小辈无能，不然后来哪有那么多水患，又何须潘家的夜叉后代束水攻沙。”

钱塘君拍了下袁乾肩膀，“行啦，问了这么多，该进去了吧，这里可不能多待。”袁乾刚才一边听故事，一边打量四周，这是比较昏暗的一个空间，隐约能看到前方有一点亮光，“是那个方向吗？”袁乾指向光亮处。钱塘君点点头，“对，就是那里。这里不是单纯的水下，还有一片扭曲的时间领域，龙潭的时间流动速度和外界不一样，比外界要快很多，如果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，外面可能会出很多乱子。”

袁乾吃了一惊，“还有这种地方，那我们快点吧。”钱塘君走在前面，袁乾紧跟在后面，这龙潭的入口没有大门，似乎是一片虚无，进入之后，虽然没有点灯，也没有别的光源，但是袁乾一下就觉得自己能够看清内部的一切了。钱塘君说道：“这里的这些东西，都是我哥多年来在湖下收集的，也有朋友赠送的，也有一些战利品，你自己先看看，找找自己喜欢的东西，我知道一件东西对你肯定有用，我去替你拿来，你先自己逛逛吧。”

说完，钱塘君就离去了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，袁乾就自己到处溜达，这里没什么架子，很多东西就很随便地摆在了地上，袁乾这摸摸那看看，他是真没有那个眼力，什么东西价值几何，有什么用途，那是一概不知。至于单纯的喜好，这些东西造型又太过古老了，袁乾看哪个都觉得奇怪，觉得自己拿点什么上去，就得被人举报是盗墓的，这点宝贝当时就得上交国家。于是袁乾索性也不挑了，就当逛博物馆，等着钱塘君带东西回来就行。

不久，钱塘君回来了，看到袁乾啥都没拿，倒是有点意外，“怎么，我哥这点宝贝，没一个看得上的？”袁乾连连摇头，心说也不好说自己啥也看不出来啊，于是说了点场面话，“没有，我是觉得，我这次来是受广利王之托，已经收了广利王不少东西了，也是帮广利王了了心愿，这就完事了。洞庭君的宝贝，我再收就不合适了，而且您都去帮我拿了，我就拿您手上这一件就够了，多的我就不敢要了。”

钱塘君的眼神柔和了一些，“呵，当初那个柳家小子也是这样，我侄女那么好，我主婚，他竟然不干。说什么‘帮人只是为了公道，如果这样，那不是侮辱我的名节吗’，你们人啊，生性最为贪婪，多少人为了来龙宫取宝死于波涛之下，你们毫不费力就来了，却什么都不要，也算得上一宝了，此宝比此间之宝，都更加珍贵啊。”

说完，钱塘君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袁乾，袁乾接过来一看，是一块干瘪的石头块似的东西，“这是？”钱塘君说道：“这是这世界上第一块海绵的遗体，我们将它炼成了法宝，你拿着它，将自己的血递进去，再注入一点法力，它就会开始吸收天地灵气、日月精华，每初一十五你把它吸收的灵气收回体内，就会化作你的法力，然后你再重复这一流程，可惜现在天地间灵气稀薄，人类的信仰也不存粹了，不然你这么修行个四五十年，就能霞举飞升，羽化成仙。”

袁乾眼睛都瞪大了，“这么好的东西，真的可以送我吗？”钱塘君点点头，“我跟我哥都试过这东西，确实好用。但是我们龙族天然带有水属性，不比你们人，可以后天反复修炼、提升、变化，我们的上限是恒定的，我和我哥都达到了各自的上限，没法再向上提升了。与其让这东西在这儿落灰，不如送给你了。”

袁乾连连道谢，钱塘君挥挥手，“客套话去跟我哥说，我懒得听，走吧，这会儿不知道上面过了多久了。”袁乾再次拉住钱塘君的手，快速离开了龙潭，回到灵虚殿外。袁乾又缓了一阵，才缓过劲来，跟着钱塘君往里面走，问道：“对了对了，我又想到一个问题，为啥你跟你哥都是人脑袋，广利王是个龙头啊？”

钱塘君双手揣在袍子里，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我们喜欢热闹，喜欢新鲜，没事喜欢到人类社会中玩耍，就更精通这类变化，久而久之就懒得变回去了。它们这些海龙王，常年住在大海底，根本见不到人，也懒得上岸，自然就是龙的特征更多一些。话说我哥呢，怎么这么半天没看到它。”

这时候，一个鲛人从里面出来，正好撞见二人，立刻躬身施礼，钱塘君一甩袍袖，“起来，我问你，洞庭龙君呢？自我二人离开，过了多长时间了？”鲛人低着头回答道：“禀告钱塘君，自从您和贵客离去后，已然近一个月了。龙君前几日受玄珠阁太阳道士邀请，去听《火经》了。龙君说了，这次时间会很长，就不送贵客了，有劳钱塘君代为送客，然后钱塘君就返回钱塘江吧，等大潮后再来洞庭相会。”

钱塘君点点头，“知道了，你去吧。”说完拉着袁乾径直离了灵虚殿，带着袁乾往洞庭湖上走，很快回到了袁乾遇到带路螃蟹的地方。袁乾心说那就道别吧，刚想回身道别，却一把被钱塘君拉住，一回身，就看见钱塘君十分严肃的神情。

“怎么了，钱塘君？”

“不对劲，我哥不会是这个风格，袁乾，啊，袁公子，我想拜托您一件事。”